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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十八

 

那時，他只覺得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中。

宛若在母胎內，身邊很溫暖，環繞著的溫度讓他覺得很舒服，即使一片漆黑，也不覺得冷。

就這麼繼續待在這吧。

 

他這樣想著，宛如沒有意識的嬰兒一般，閉上了雙眼。

 

──你也挺辛苦的

──趕快回到心愛的人身邊吧。

 

突然，他聽見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，聲音溫和，宛如潺潺流水聲，不禁抬頭，發現上方透下了一到光線，似乎在告訴他，這個黑暗的出口，他呆愣了許久，緩緩地朝那道光的方向伸手。

 

觸及的瞬間，光芒乍現。

 

矇矇的睜開眼，穆玄英只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，腦袋脹脹的，全身痠痛。

動了動僵硬的手指，他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喉嚨裡，發不出任何的聲音，想起身，許久未運動過的身體彷彿生鏽的機械一般，不協調感使他再次摔回床板，好不容易坐起身，他握了握自己的手，不可思議地盯著許久。

 

碰咚。

突然，他聽見了物品掉落並且滾動的聲響，轉頭他見門口站著一個人，逆光使他的眼睛沒有辦法適應突然變化的光線，瞇起眼，隱隱約約看見對方驚訝且呆愣的臉龐。

那張自己熟悉已久，卻又有些陌生的臉。

 

「小雨哥…」

用著乾裂的嘴唇，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，沒想到話還沒說完，就被環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，他聞到對方些許汗水的味道，感覺到對方身子的顫抖，他輕輕地閉上雙眼，舉起手環住對方的身子，用著沙啞的聲音說。

 

「我回來了。」

 

聽他這樣說，對方沒有說話，只是維持著這樣的姿勢，直到顫抖停下，他也沒有放開他。

「不要……再擋在我面前了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不要再隱瞞我任何事情了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……小月送花來了你等等去幫他澆花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改天去找一下林可人跟月弄痕，他們都很擔心你。」

「嗯。」

 

「我們，來重建稻香村。」

「嗯。」

 

毫不猶豫的回答，莫雨緩緩地將他放開，見他微笑著的表情，一直以來懸著心，落了下來。

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，彷彿是要確認對方還存在的似的，又拉又扯，惹得他一陣吃痛。

 

「小雨哥哥！」有些生氣地望向他，才剛說出來，就一陣咳嗽。

「毛毛！」順了順他的背，莫雨臉色一變，緊張的看著他。

「咳咳……水…咳…咳……」

 

風風火火的衝了出去，他趕緊打水，將水放在碗裡，輕輕地捧到他的唇邊，幫他喝了下去。

 

「謝謝。」笑著望向他，穆玄英捧著碗，將剩下的水一飲而盡。

「謝什麼。」

 

自毛毛昏睡以來，莫雨常常作夢。

他夢見了還在稻香村時的毛毛，夢見了和他一起在洛陽流離時的毛毛，夢見了加入浩氣盟時的毛毛，夢見了搶糧時再敵對陣營的毛毛，夢見了來惡人谷找他的毛毛，夢見了身著白色裡衣的毛毛，夢見了三陽絕脈症狀發作的毛毛。

 

以及為他擋下攻擊的毛毛。

 

每每從夢中驚醒，每每因此而淚流滿面。

他時常觸碰著他的臉龐，失了神般地喃喃自語著，每天盼著他的歸來，每天盼著他能夠睜開眼睛。

 

好幾次，陳月來到此，望見他如此痛心的模樣，都只能拍拍他的肩，安撫似的摸著他的背。

他卻也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好受，只能繼續摀著自己的臉，默默地宣洩著心中滿溢出來的情緒。

 

自毛毛甦醒以來，莫雨常常作夢。

模糊的畫面裡，他看見昔日的稻香村，回復完全的模樣，他，毛毛和小月，在這個村中，安樂的活著，毛毛每天都笑容滿面，小月細心的教導著孩子們唸書。

 

一切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。

 

「那是預知夢吧。」

「蛤？」愣愣地看向對方，莫雨露出困惑的表情。

「也許上蒼，也許是劉爺爺吧，他們托夢給你，要你重建整個稻香村。」

「哪有這麼神奇的事。」他失笑，捏著毛毛的手，他遙望遠方「這只是我白天心思影響到晚上的睡眠罷了，俗話說，日有所思，夜有所夢。」

「我倒是相信喔，因為稻香村的大家，都是很喜歡小雨哥哥的。」幫著他梳頭，穆玄英微笑地探頭到他面前。

 

喜歡……嗎？

 

他微笑，伸手彈向毛毛的額頭。

「最好是，他們還叫我小怪物呢。」

 

　＊　　＊

 

隨著稻香村修復，匪徒寨營據點消失，此處漸漸蓬勃發展了起來，通商來往，交易買賣，茶館驛站。

稻香村又回歸了以往的繁榮寧靜。

 

稻香村的孩童都會唱一條歌，歌曲的內容，是關於兩個修復稻香村的大俠，打擊寨營，修建房屋，在他們的互助下，稻香村才得以修復，變為現在的模樣。

 

「……位於稻香村的西北方，有著他倆的墓，傳說其骨骼成相擁狀，兩人的親密似乎也成了村中人的迷信，七夕時都會有許多情侶前來祭拜呢。」說著說著，景泰君合手，看向一旁的定歸君，然後微笑。

 

「真是可喜可賀，可喜可賀。」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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